迟云不是专业的诗歌创作者,但他却是一位执着的诗人。他在20世纪80年代初读大学时,开始迷恋上了缪斯女神,在学习、工作之余坚持诗歌创作,至今已有30余载,可谓忠诚执着,痴心不改。诗集《行走 穿过思想的树林》是其多年辛勤耕耘的收获,它记载了诗人从青年步入中年、从青葱变得老成的人生历程与思想历程。行走在思想之路上,作者有迷茫、有彷徨、有苦闷、有希望,当然,也有幸福和欢乐,更有意志与坚强,他能够忍受思考的孤独与寂寞,坚守一种激情与理性相融、纯粹与混沌分流的品格,在精神的田园里耐心地守望,终于收获了丰厚的果实。
迟云不是专业的诗歌创作者,但他却是一位执着的诗人。他在20世纪80年代初读大学时,开始迷恋上了缪斯女神,在学习、工作之余坚持诗歌创作,至今已有30余载,可谓忠诚执着,痴心不改。诗集《行走 穿过思想的树林》是其多年辛勤耕耘的收获,它记载了诗人从青年步入中年、从青葱变得老成的人生历程与思想历程。行走在思想之路上,作者有迷茫、有彷徨、有苦闷、有希望,当然,也有幸福和欢乐,更有意志与坚强,他能够忍受思考的孤独与寂寞,坚守一种激情与理性相融、纯粹与混沌分流的品格,在精神的田园里耐心地守望,终于收获了丰厚的果实。
纵观诗人的创作,其诗风前后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。其青年时期的作品不乏浪漫与激情,而中年之后的作品则多了一份冷静与睿智。当然,其间也有一以贯之的东西,即深沉的理性思考。作者是一位善于思想的诗人,他在1983年时写过一首诗:“我是一株嫩黄的芽儿/我将扭曲拉长的脖子/挤出重压的石下/深吸一口长气/——我自由了/虽然细弱嫩黄/却托着一棵倔强的头颅”(《倔强的头颅》),这株顶着一棵倔强头颅的稚嫩的芽儿,既是青年诗人的自我写照,也是那个年代有思想的大学生的共同特征。在经历了蹉跎岁月之后,嫩黄的芽儿已长成枝繁叶茂的大树,“现在已到了开始落叶的中年/我开始平静地接受四季轮回”(《自画像》),诗人用他那颗倔强的头颅独立地思考现实人生。在这本诗集中,呈现出来的是作者对现实人生的深入探究,其中既有对抽象哲理的玄思妙想,也有对现实生命存在的深切体悟,充满了悲悯的人文情怀和深沉的理性思考。
一、对人性的深刻反思
文学是人学,是对人的生存、人的本质(人性)的思考与表现。何谓人性?这是一个自古以来就存在的不解之谜,许多思想家、哲学家对人性做出了不同的阐释与界定,有的强调人的社会属性,看到了其崇高、伟大、善良的一面,于是人成了“万物之灵长”;有的强调人的动物属性,发现了其自私、卑劣、丑恶的一面,于是人成了动物大军中渺小的一员。实际上,人是从动物演化而来的,其身上必然带有动物的基本特征,表现出一种兽性;而在进化的征途上,人又创造发明了道德、知识、文明,具有了一般动物所不具备的精神、思想,表现出一种神性。这样,兽性与神性便成了人的基本特性,诚如周作人所言,“神性与兽性,合起来便只是人性。”
【1】迟云的工作是与人打交道,探索建构人的思想文明的,他对人们不同的思想行为进行了自己的思考,将人性的复杂多变作为认识社会的切入点。换言之,对人性的探索与思考成为其诗歌创作的主题。
作者没有用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来思考人性问题,没有简单地将人性分为善与恶,而是看到了人性的多面性与复杂性。在现实生活中,每个人都是戴着面具出现在他人的视野中,同一个人往往以不同的面目出现在不同的场合。作者发现,有的人白天道貌岸然,到黑夜则露出了其本来面目,“不经意间看见心形的灵魂/赤身裸体浮出夜的水面/比想象的丑陋/而且有些猥琐/我不能容忍,白天/道貌傲然的躯体/如何让小丑在缠绵中绑架附身”,作者没有站在道德的高台上来批判别人,而是反躬自省,认识到了人性的渺小与无奈,“子夜时分/作为一个客体/极为隐私地观照灵魂/躯体有些僵硬/背上冷汗横流”(《子夜时分》),作者从认识、解剖自我出发来体验、思考人性的黑洞。肉体与灵魂是人性的核心,二者之间是一种复杂的关系,有时肉体与灵魂是一体的,有时肉体与灵魂是对立的,“形形色色的肉体睡眠着/他们不知道灵魂已经出逃/无意识的躯体仍在追名逐利/有的涎淌着贪婪的口水/有的把狐假虎威的鼾声艰难地隆起”(《在深夜游走的灵魂》),肉体与灵魂处于分离状态,没有了灵魂的肉体仍在追名逐利,成为欲望的符号。在现代社会中,每个人都具有多重的人格,“头颅、躯干与双脚/被灵魂和思想裹携着/成为一个又一个有灵性的生命/从此,行走的人与睡眠的人/都有两个影子跟随自己/一个是善心慈目的佛/一个是凶神恶煞的魔/佛与魔的影子经常叠加/混合为一个社会的怪胎存在”,诗人发现了“佛与魔我中有你你中有我”的秘密,“人有时是佛/但经常是魔/佛魔各坐一端/天平左倾右斜”(《佛魔一念》),诗人看到了佛与魔之间互为依存、互相转化的复杂关系。一个人固然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,但他自然也可能拿起屠刀立地成魔,没有了魔,也就没有了佛,反之亦然。这诚如奥地利诗人里尔克所言:“倘若我的魔鬼弃我而去,我怕我的天使也会振翼而飞”,
【2】这就是复杂的人性,这就是人的本质。从这一角度来说,没有纯粹的佛,也没有纯粹的魔,佛与魔永远相伴相随,一个人是要成佛还是要成魔,主要取决于个人的不同选择。在不同历史时期,中国的主流思想都提倡扬善惩恶,“存天理,灭人欲”是儒家的思想,也是中国传统的道德伦理思想,它将“天理”与“人欲”对立起来,以“天理”代替“人欲”,没有看到人欲存在的必然性、合理性。作者看到了人欲存在的必然性,这是一种思想上的进步。
作者尽管看到了人欲存在的必然性,但并不承认人欲不加节制的合理性与合法性,这与荀子的观点极为相似。
【3】自古以来,人欲虽然倍受压抑,但它从未被消灭掉,反而表现出巨大的生存能力,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,欲望泛滥成灾,“物竞天择/弱肉强食/人作为动物处在至尊的位置/贪欲使腹腔异常地发达/心脏由钢筋弹簧组装/强劲却没有半点温度//人仍然披着原来的皮囊/用斯文的手绢擦拭嘴角的血迹和毛发/如果说悲剧是其他物种的相继灭绝/自身的倾轧就是剧情的延续和深化/没有老虎的皮毛却有老虎的霸道/没有绵羊的心肝却有绵羊的怯懦/区分了阶层的异化人,把进化论诠释的/段落骨裂/字符滴血”(《丛林规则》)。在地球上所有的动物中,人的欲望最为强大,贪得无厌、欲壑难填是对人类欲望的极佳概括。“诱惑和欲望是一对孪生兄弟/虚荣与贪婪是孵化发育的温床/欲望在道德和法律的闸门里行走/诱惑就成为激发活力的力量/欲望一旦被恶魔的鬼魂附身/诱惑就变成花环装扮的地狱之门”(《诱惑》)。在市场经济环境中,金钱成为社会运转的润滑剂,成为人们争相膜拜的上帝,其结果是导致人性的丧失,权力、货币交易成为无形的社会潜规则,“有的人每天都在拨打算盘/进行或明或暗的买卖/有的人一生都在坚守/持续增值一种有价值的人生//所以/市场苟苟且且/人头上下攒动/不管晴天阴天/社会都在翘首定盘之星”(《交易》)作者对这种社会现象无疑是持批判态度的,选择坚守一种持续增值的有价值的人生。正因如此,诗人希望以崇尚自然来抵挡诱惑,以渴求平静来驱除欲望,尽管这种观点带有理想色彩,但它给我们指出了一种平衡欲望与灵魂的方法。
从道德伦理的角度来看,泛滥的欲望对人类社会具有巨大的破坏力,因此应该对欲望进行压抑、控制。但从哲学的角度来看,欲望也有其存在的合理性,恩格斯曾对此做过精辟的论述。在他看来,“自从阶级对立产生以来,正是人的恶劣的情欲——贪婪和权势欲成了历史发展的杠杆”。
【4】看到欲望在人类社会发展中所起的杠杆作用,这无疑是一种辩证的思维,对我们正确认识欲望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。在今天的社会中,要求人们采取禁欲主义的态度肯定是不明智的选择,但任由欲望泛滥也是不负责任的行为。在这样的背景下,深入地思考人性、欲望等理性命题,便成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创作主题。正是在这一意义上,“人的行走不仅仅是脚步的移动/其实是一种态度的选择和生活的节奏/行走的状态裹携着思想/体现着那一刻心灵的冷暖与湿度”(《关于行走》),态度、思想、心灵,这是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,也是控制、平衡欲望的最佳方式。
在物质化、欲望化的现代社会里,许多人丧失了灵魂,迷失了回家的路,“魂灵提着纸糊的灯笼/跌跌撞撞/在空旷冰冷的原野上游走/魂灵要找一个清净的地方/盘腿打坐/实现心灵的救赎”,然而,“厚重的积业让他无法解脱/阴间竟觅不到救赎的空间”,灵魂站在茫茫的寒夜里,此刻“寒星挂在高远的天空/释放出因果守恒的定律/风撕扯着落寞的树枝/发出带着哭音的追问/当初呢/当初呢”(《救赎》)。灵魂迷失了方向,需要通过自我救赎来找到回家的路,但在作者看来,这种救赎不是西方宗教式的忏悔,而是一种佛教的因果报应,是一种基本的良心的发现与救赎。丧失了灵魂的人想救赎而不能,这正应了中国那句“世上没有后悔药”的名言,告诫人们应对自己的行为做出慎重的选择,并应对自己的行为负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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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初审编辑:王静 责任编辑:张洁)